民法第1052條第2項但書離婚限制的最新實務見解-淺介112年度憲判字第4號憲法判決

在民國74年6月3日民法第1052條修正以前，如果要訴請法院裁判離婚，僅限於配偶有法條所列的10種情形，才能被准許離婚，包括：

重婚者。
與人通姦者。
夫妻之一方，受他方不堪同居之虐待者。
妻對於夫之直系尊親屬為虐待，或受夫之直系尊親屬之虐待，致不堪為共同生活者。
夫妻之一方以惡意遺棄他方在繼續狀態中者。
夫妻之一方意圖殺害他方者。
有不治之惡疾者。
有重大不治之精神病者。
生死不明已逾三年者。
被處三年以上徒刑或因犯不名譽之罪被處徒刑者。

但是因為僅限於配偶有上開10種原因之一才可以訴請離婚，實在過於嚴格，所以民國74年6月3日在民法第1052條新增第2項，規定「有前項以外之重大事由，難以維持婚姻者，夫妻之一方得請求離婚。但其事由應由夫妻之一方負責者，僅他方得請求離婚。」換言之，如果是對婚姻造成破裂唯一有責任的一方，對無責的他方提起離婚訴訟是不會被准許的。不過假如夫妻雙方均有責，雙方能不能依照第2項規定互相訴請離婚？最高法院95年度第5次民事庭會議決議指出：「婚姻如有難以維持之重大事由，於夫妻雙方就該事由均須負責時，應比較衡量雙方之有責程度，僅責任較輕之一方得向責任較重之他方請求離婚，如雙方之有責程度相同，則雙方均得請求離婚，始符民法第一千零五十二條第二項規定之立法本旨。」所以，在夫妻雙方均有責的情況下，責任較重的提起離婚訴訟也是不會被准許的。

不過實務上不乏有夫妻因為個性不合而分居，進而一方外遇，而外遇的那一方多年後來向元配訴請離婚，但礙於外遇的一方是有責的一方，加上元配不同意離婚，被法院以民法第1052條第2項但書的規定駁回離婚請求，有認為民法第1052條第2項但書對唯一有責配偶不能訴請離婚的限制，侵害婚姻自由權(個人自主權、離婚自由權)，因此聲請憲法審查。

大法官審查後，做出112年度憲判字第4號憲法判決【註1】，判決主文及內容指出：民法第1052條第2項但書規定原則上並未違憲，但是如果此規定不分難以維持婚姻之重大事由發生後，是否已逾相當期間，或該事由是否已持續相當期間，一律不許唯一有責之配偶一方請求裁判離婚，完全剝奪其離婚之機會，而可能導致個案顯然過苛之情事，於此範圍內，與憲法保障婚姻自由之意旨不符。

至於是否「導致個案顯然過苛」的情形，黃瑞民大法官協同意見書有提出幾項指標，例如：看維持婚姻是否對未成年子女不利、拒絕離婚者之財產要求是否過度，或者請求離婚者對於拒絕離婚者的財務補償是否不足、有責配偶是否淪於被拒絕離婚報復之對象【註2】、是否需給予拒絕離婚者一段心理及生活上的調適等等狀況加以判斷。

另需特別說明者是，憲法判決理由理也指出，如果是難以維持婚姻之重大事由，雙方均應負責者，不論其責任之輕重，就不適用民法第1052條第2項但書的規定，也就是說，以後在訴訟上不用再去比較夫妻的責任誰大誰小，只要對婚姻破裂均有責任，都可以訴請離婚【註3】。

雖然判決主文指出，就民法第1052條第2項但書規定，相關機關應自本判決宣示之日起2年內，依本判決意旨妥適修正，逾期未完成修法，法院就此等個案，應依本判決亦指裁判之。不過詹森林大法官協同意見書進而指出，法院就憲在審理中的離婚事件，毋庸靜待立法完成，亦可參酌本判決意旨及法務部先前分居制度的修正草案內容，縱使離婚重大事由全部可歸責於原告，但夫妻雙方已因該事由而分居一段期間者，原告離婚之訴，亦非不得允許。

【註1】112年度憲判字第4號憲法判決全文連結：https://cons.judicial.gov.tw/docdata.aspx?fid=38&id=310013
【註2】這讓筆者想到最近的韓劇「離婚律師申晟瀚」，其中有一集的劇情大致上是：老公外遇好一段期間，但都會支付老婆生活費、小孩扶養費等家庭生活開銷，但某天老公因為罹患肝癌需要換肝，只有老婆才能捐肝給老公，但是老婆不願意捐肝給老公，並且向老公要更多的錢，想看著老公死去，老公因此去律師事務所請律師協助離婚，像這樣可能就符合「過苛」情況。
【註3】夫妻間的恩恩怨怨，誰對於婚姻走不下去責任大、責任小，真的很難判斷。像是表面上看似外遇一方要對婚姻破裂負起全部責任，但是將過往的婚姻生活史逐一檢視，可能很難說誰對誰錯，像是韓劇「離婚律師申晟瀚」的其中一個劇情，表面上看似老婆外遇，但是老婆外遇是因為長期被老公控制、貶低，因此外遇尋求慰藉，這樣看來，很難說把婚姻破裂均歸責於外遇的那一方。